一到春末夏初,在乡村山路旁、田野边、在小河畔、在院墙里,会时不时看到蔷薇花,有粉红的、乳白的、鹅黄的、金黄的、大红的、紫黑的,簇生梢头,花色各异,形态万千。
蔷薇是蔷薇属部分植物的通称,包括玫瑰、月季等常见的花卉。蔷薇的开花季节是在春季,具体开花时间是从4、5月份开始,花期比较长,能一直开到9月份,养护得好的话能开半年之久。
物以稀为贵,蔷薇花似乎算不上佳花名卉,但是在院子边的蔷薇花却是独具一格。蔷薇其实和玫瑰、月季也差不了太多,只不过蔷薇生性没有她们娇气,郊野间不须人种,也可生长,因此落下个“野客”的别号。我们通常说的蔷薇,一般指的是野外丛生的野蔷薇,香味更浓郁,堪比玫瑰的香气,清新扑鼻,让人闻了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。
随便一搜,以“野蔷薇”为题或者诗句中包含“野蔷薇”的古诗词就有数十篇之多,如宋代姜特立有诗《野蔷薇》:“拟花无品格,在野有光辉”,白居易有诗咏山涧边野生的蔷薇花:“霄汉风尘俱是系,蔷薇花委故山深。怜君独向涧中立,一把红芳三处心”,还有杨万里《野蔷薇》“红残绿暗已多时,路上山花也则稀。藞苴余春还子细,燕脂浓抹野蔷薇。”
野蔷薇透着野气的纯美,也是极为撩人,晚唐李群玉《临水蔷薇》:
堪爱复堪伤,无情不久长。浪摇千脸笑,风舞一丛芳。似濯文君锦,如窥汉女妆。所思云雨外,何处寄馨香。
诗仙李白《忆东山二首其一》:
不向东山久,蔷薇几度花。白云还自散,明月落谁家。
东山我很久没有回去了,不知昔日种在洞旁的蔷薇又开过几次花?环绕白云堂的白云是不是仍自聚自散?明月堂前的明月不知落入谁家?不为人所珍视的蔷薇,默默地开了又谢,谢了又开,不正像李白的写照吗?
蔷薇在春末初夏开花,花繁叶茂,芳香清幽,清香远溢。花形千姿百态,密集丛生,满枝灿烂。开花时,远看锦绣一片,红花遍地,近看花团锦簇,非常美丽。到了夏季,其茂密的枝叶又有极好的遮阳效果。晚唐高骈有一首《山亭夏日》小诗十分清新自然:
绿树阴浓夏日长,楼台倒影入池塘。水晶帘动微风起,满架蔷薇一院香。
绿树葱郁浓阴夏日漫长,楼台的倒影映入了池塘。
水晶帘在抖动微风拂起,满架蔷薇惹得一院芳香。
赏析:夏日正午前后,烈日炎炎夏日长,午睡起后的心情就像杨万里《闲居初夏午睡起》诗中说的“日长睡起无情思”。平静的池塘倒映着远近不同的亭台楼阁的倒影,心情自然怡然舒一爽。烈日照耀下的池水,晶莹透澈;微风吹来,水光潋滟,碧波粼粼。整个水面犹如一挂水晶做成的帘子,被风吹得泛起微波,在荡漾着的水波下则是随之晃动的楼台倒影,非常美妙。正陶醉于这夏日美景的时候,忽然飘来一阵花香,香气沁人心脾。夏日风光,绿树阴浓,楼台倒影,池塘水波,满架蔷薇,构成了一幅色彩鲜丽、情调清和的图画。
蔷薇是蔓生藤本植物,需要依附他物而向上攀缘,种植蔷薇需要竹篱笆、木架子,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把蔷薇称为“墙蘼”,“草蔓柔靡,依墙援而生,故名墙蘼。”因为蔷薇是蔓生,或攀在墙上,或搭在架子上,不然就委顿于地,无法自立。说来芍药花和蔷薇差不多,都是枝条柔弱,宋代秦观《春日》:
一夕轻雷落万丝,霁光浮瓦碧参差。有情芍药含春泪,无力蔷薇卧晓枝。
一声春雷,落下绵绵细雨。雨后初晴,阳光投射在刚刚被雨洗过的苍翠碧瓦上。经历春雨的芍药花上饱含雨露,仿佛含泪的少女情意脉脉。蔷薇横卧,好似无力低垂,惹人怜爱。
赏析:这首诗写雨后春景,描绘了芍药和蔷薇百媚千娇的情态,芍药亭亭玉立、蔷薇攀枝蔓延。雨后庭院,晨雾薄笼,碧瓦晶莹,春光明媚;芍药带雨含泪,脉脉含情,蔷薇静卧枝蔓,娇艳妩媚。雨后的芍药,犹如多情的少女,泪光闪闪,含情脉脉,令人想起《红楼梦》第六十二回“憨湘云醉眠芍药裀”那段描写,“业经香梦沈酣,四面芍药花飞了一身,满头脸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。”这醉卧中浑身洒满落花的史湘云,情思绵绵,百媚千娇,多像“无力蔷薇卧晓枝”。
蔷薇的花枝柔弱,柔也有柔的好处,将其织成一道篱笆墙,小小的花朵点缀其间,清新可爱。把蔷薇架起来当屏风,蔷薇也是非理想的结屏之花。
一丛丛、一簇簇的蔷薇花,盛开在仿若丝绒一般的叶墙上,远远望去犹如艳丽夺目的锦缎。熠熠生辉、分外美丽。唐代杜牧《蔷薇花》:
朵朵精神叶叶柔,雨晴香拂醉人头。石家锦障依然在,闲倚狂风夜不收。
每一朵花都精神抖擞,每一片叶都温润如玉,雨后晴天,花香飘拂,令人陶醉。花开繁华,好像石崇的五十里锦步障依然光鲜亮丽,在狂风之夜悠闲地倚在墙上,并不收拢她的花瓣。“石家锦障”,是指晋代巨富石崇,曾以彩绸作锦帐几十里夸富,而再华丽的锦帐又怎么比得上蔷薇花结成的天然花帐,无论狂风急雨,尽可禁得住。
蔷薇像玫瑰一样是花枝带刺的,记得有一年高考作文材料就是《带刺的玫瑰花》说的是,两个女孩去玫瑰园玩,一个说“这里不好,每朵花下都有刺”;一个说“这里真好,每个刺上面都有花”。
晚唐诗人陆龟蒙《蔷薇》:
倚墙当户自横陈,致得贫家似不贫。外布芳菲虽笑日,中含芒刺欲伤人。清香往往生遥吹,狂蔓看看及四邻。遇有客来堪玩处,一端晴绮照烟新。
贫家土墙上的一丛蔷薇花,有了蔷薇花的铺衬,贫家的茅屋土舍也显得不是那样过于寒碜了。“外布芳菲虽笑日,中含芒刺欲伤人”这两句很耐人寻味,形象逼真地写出了蔷薇特点,蔷薇花竞相开放,鲜艳可人,但谁要触摸它,那茎上的芒刺就会不客气地刺痛你。对蔷薇只可远观,不可亵玩,带刺之花,看则喜人,撷则不能。
蔷薇开时,已是春暮了,“到蔷薇、春已堪怜”,春光正将远去,蔷薇面临的,正是东风无力百花残的时节。
北宋黄庭坚的惜春词作《清平乐》:
春归何处?寂寞无行路,若有人知春去处,唤取归来同住。春无踪迹谁知?除非问取黄鹂。百啭无人能解,因风飞过蔷薇。
春天回到了哪里?找不到它的脚印,四处一片沉寂,如果有人知道春天的消息,喊它回来同我们住在一起。谁也不知道春天的踪迹,要想知道,只有问一问黄鹂。那黄鹂千百遍地宛转啼叫,又有谁能懂得它的意思?看吧,黄鹂鸟趁着风势,飞过了盛开的蔷薇。
一架蔷薇,满院生香,在老旧的闲窗下,漫煮闲茶,不惊不扰。
那潋滟动人的春光,终将离去。
蔷薇开时,是那逝去的春光里最值得留恋的一段回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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